
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前,《坦克世界》(World of Tanks, WoT)是俄罗斯最受欢迎的游戏系列之一。战争爆发后,该游戏的开发商分裂为两部分:目前,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地区由“Lesta”公司负责运营,Wargaming工作室则迁至塞浦路斯,为其他地区继续开发产品。
2023年,Wargaming向乌克兰捐赠100万美元,引发俄罗斯方面的强烈反弹。“Lesta”公司负责人因此面临“叛国罪”和“极端主义”指控,若被定罪,这款传奇游戏或将从俄罗斯彻底消失。有关该事件的深度调查,详见《寒冬》报道。
《坦克世界》由Wargaming(WG)工作室开发,专注于军事题材游戏。除《坦克世界》外,该公司还推出了《战舰世界》、《战机世界》与《钢铁猎手》。该项目最初由白俄罗斯企业家维克多·基斯洛(Viktor Kisly)发起,其最大开发中心位于明斯克。目前公司总部设于塞浦路斯,并在基辅、维尔纽斯、芝加哥、赫尔辛基和布拉格等地设有工作室。
每日约有超过100万人游玩《坦克世界》。
围绕该游戏的争议始于2022年,当时Wargaming宣布关闭在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业务。据《坦克世界》前总制作人谢尔盖·布尔卡托夫斯基回忆,公司高层在战争初期即意识到需出售相关业务。基斯洛认为,俄罗斯将面临经济崩溃,而继续与“RuBy地区”(俄罗斯与白俄罗斯)合作只会造成声誉损失,难有实际收益。
随后,WG将其在俄白业务交由圣彼得堡的Lesta Studio接管。Lesta原为WG子公司,曾参与《战舰世界》的开发。自2022年4月起,Lesta由俄罗斯商人马利克·哈塔扎耶夫控制,与WG几乎脱离关系(尽管据称截至2023年仍存在一定关联)。
WG退出后,俄白地区的游戏支持完全由Lesta接手,全球其他玩家则继续使用WG版本。为避免混淆,Lesta为其运营的游戏重新命名,包括《坦克世界》、《战舰世界》和《坦克闪电战》。

实际上,《坦克世界》现分为两个版本:WG负责全球更新,Lesta负责俄白市场。独联体国家用户可选择将账号转移至任一版本。当前,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用户已无法在WG平台注册账号。《坦克世界》对俄白银行卡支付设有限制,而Lesta版本则无此障碍。若俄罗斯玩家使用WG版本,系统可能要求其提交居住证明以完成购买。虽可通过VPN连接使用,但有账号封禁风险。
两家公司理念迥异:Wargaming公开支持乌克兰。2023年,WG在旗下六款游戏中上线乌克兰主题付费内容,其收益全部捐赠用于采购急救车辆,总金额逾100万美元。
WG在官网表示:“我们热爱军事技术游戏,但坚决反对战争。由于公司在基辅设有工作室,我们尤感战争之重。尽管员工每天身处战争阴影下,仍持续为游戏开发内容。”
布尔卡托夫斯基曾在2022年2月支持“特别军事行动”,称Lesta曾向库尔斯克运送人道物资。此外,Lesta主导的《坦克世界》也试图彰显爱国主义——包括举办数字胜利日游行与“第一频道杯”电竞赛事。公司公关总监斯维特兰娜·卡拉查罗娃透露,2024年其缴税约40亿卢布,其中部分可能被用于制造军用无人机。
她表示:“我们选择留下来,工作、生活于俄罗斯,为国家祈祷,无论是个人还是职业层面,我们始终为国家的强盛、敌人的失败而努力,让我们的青年继承俄罗斯的价值观。”
在俄白市场分立后,玩家社群是否裂变仍难评估。尽管WG未公布具体数据,公开资料显示,《坦克世界》每日全球活跃玩家约180万人,其中来自俄白的为100万,月活跃人数则达250万。
“为俄罗斯祈祷”难以免罪。尽管Lesta高调否认与WG的关联,强调其爱国立场,仍未能免于检方调查。4月26日,俄罗斯总检察长办公室向法院提起诉讼,要求禁止一个被定性为“极端主义组织”的实体继续活动,该组织成员仅包括WG负责人基斯洛与Lesta负责人哈塔扎耶夫。起诉书主要证据为媒体报道所载,WG曾向乌克兰提供资金。

莫斯科塔甘区法院已裁定冻结Lesta旗下三家公司资产:包括Lesta有限公司、Lesta游戏莫斯科办事处与Lesta游戏代理有限公司。检方并请求将Lesta公司100%股份收归国有,即该公司将全面遭到国有化。Lesta已对此提出上诉。
案件初审于5月27日闭门举行,第二次庭审将于6月3日进行。法院将裁定基斯洛与哈塔扎耶夫是否因转账行为构成极端主义犯罪。布尔卡托夫斯基称,调查未发现Lesta向乌克兰军队付款之证据。Lesta方面亦强调,其财务与WG无关,后者资金未通过Lesta渠道流动。
如哈塔扎耶夫被定罪,其将被列为极端分子,在俄罗斯活动全面受限。人权组织创始人米哈伊尔·萨尔金指出,法院从未驳回过检方提出的类似请求。一旦定性成立,Lesta资产将划归俄罗斯联邦财产管理局,即该公司被彻底国有化。
《坦克世界》的未来
《坦克世界》在俄罗斯的继续运营依赖于WG所授予的授权许可。Lesta可使用WG内容,需每年支付一定比例的收入。布尔卡托夫斯基估算该比例为5%-15%,约为5000万美元。目前,总检察长办公室正试图寻找这笔授权费用是否可构成“资助乌军”的证据。

WG保留在Lesta遭遇敌意收购时撤销授权的权利。布尔卡托夫斯基认为检方的诉讼可构成该威胁。他指出,基斯洛曾遭俄罗斯政府施压,因此在合同中特别加入该条款。为何至今未撤销授权,仍属未知,尽管法院已下令冻结全部资产。
据《商业日报》报道,WG在2023年授权协议中仍为俄版《坦克世界》的著作权方,与捐助乌军时间重合。后该条款从合同中删除,Lesta文件中相关表述被称作“法律遗留问题”。该篇报道现已从官网删除。
关于删除,《商业日报》未做解释。文章中曾提及开发者请求总统普京阻止国有化,也提及Lesta或将被前俄气高管创办的Gem Capital基金收购。
5月23日,《商业日报》再发相关报道,但删除了有关程序员被解雇的信息,文章数小时后亦被撤回。
政府与克里姆林宫对事件保持沉默。仅三天前,RBC网站还发布了对哈塔扎耶夫的正面采访。
据哈塔扎耶夫本人称,其团队曾将一批拥有“阻断权”的股份转至WG,以防业务分割时出现争议。现该股份已归还,即WG对Lesta不再拥有任何控制权。

如WG与布尔卡托夫斯基撤销授权,游戏将面临重大困境。若失去授权,《坦克世界》必须移除所有原始内容,清理过程或需两年,期间服务将严重受限。失去授权后,Lesta将被视为“盗版公司”,产品将无法上架App Store或Google Play。
布尔卡托夫斯基指出,俄罗斯暂无本土企业具备继续运营该游戏的能力。若Lesta遭国有化,困境更为严重。消息人士称,Lesta可能被Gem Capital接手,后者对此予以否认。
俄罗斯三大软件开发协会联合致信普京,呼吁阻止国有化,担忧人才外流再度加剧。《商业日报》称,在刑事调查启动后,已有逾200名IT从业者辞职,部分人转投境外工作室。
图片:Lesta Games
作者:编辑部《寒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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